许谋清：寻找，本身就是一种生命价值

　　许谋清 晋江安海人，毕业于北京大学历史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挂职晋江市人民政府市长助理。著有短篇小说集《海土》，报告文学集《晋江人》（合作），小说《填海》，报告文学《受伤的白天鹅》等。小说《孩子·大海·太阳》获《芒种》文学奖、《土枪·牛虱子·吴先生》获北京庆祝建国４０周年文学奖、《填海》和《台风》均获辽宁省首届期刊委员会优秀作品奖、《海土：金鸡盆的传说》获１９９０年《福建文学》佳作奖、《补丁》获１９９０年《北京艺术》征文奖、《红豆豆》获《中国环境报》征文奖等。

　　许谋清在晋江的住处是在安海镇政府里，安静的小楼一角，一套小房既当了书房画室，还做日常起居。从繁华热闹的北京城来到这个也不失繁华热闹却更多的是喧闹的城镇，许谋清倒也自在，不过此前他是住在更喧闹的晋江市里，因为不堪人事搅扰，搬到了他的家乡－－安海古镇上。

　　“１９４４年出生于晋江安海一个吹得见海风听得到海潮闻得见海腥味却看不到海的小村子，‘可慕’……学的是历史，却爱上美术，又改行写小说，当了作家。眷恋这两片土地－－北京和故乡。企图编织这两片土地上交缠着的生活故事和非故事。”乡音难改，即使上了北大，留在北京工作了几十年，许谋清依然操着一口有着浓重闽南口音的普通话。正如著名诗人舒婷写的“此生，我的籍贯是泉州”一样，许谋清的身上永远有着属于泉州的烙印。

　　乡土写作让他成为真正的作家

　　小时的许谋清爱画画，高中原本读的是理工科，但他写的两篇文章令老师觉得不错，遂鼓动他去学文科。调皮的他不好好上学，老师就用了激将法，他用功了两天，凭着记忆力好，把历史考了个第一名９７分，把第二名８１分、第三名７９分远远甩在后面。

　　１９６３年，许谋清是那一年晋江高考的文科最高分。他原本是想考厦门大学的，结果他的志愿被老师偷偷改成了北京大学的历史系。但其实许谋清对历史也无太深的兴趣。进入大学校园学历史的他给自己立了个座右铭，“要把学历史当成我的工具，而不是成为学历史的工具。”大学时候，他在班上作文极差，因此觉得自己根本不会写东西。有一日，班上有同学和他聊起朱自清，许谋清只对《荷塘月色》和《背影》有印象，同学说到中学课本里还有一篇《匆匆》，他说没看过。同学的妹妹结果把课本撕下来给他。许谋清说自己看了这篇《匆匆》后多少明白了一点文章该怎么写。那一次，他写了一篇关于圆明园的作文，得了他写作文以来的最高分。大学毕业时，班上有人预言，将来班上也许只有许谋清一个人能成为作家。几十年过去了，班上除了另一个写儿童文学的之外，还真只有许谋清成了作家。

　　大学毕业后，许谋清不想搞历史，他从小喜欢画画，于是他去了文化馆工作，在创作班跟着捣乱，从美术组跑到文学组。但许谋清依然觉得自己没找到写作的门路，他觉得自己写得不太顺，也很生硬，这并不是他理想中的写作状态。

　　虽然也曾拿过一些写作上的奖，但真正让许谋清感觉自己可以成为一个作家，是在１９８６年的１２月。那一天，他写了一个小说的开头，“这达的庄稼地，叫做山。一小块，一小块的才叫地。旱地为地，水地为田……”这篇乡土味道很浓郁的、名为《东土路上的送葬队伍》让许谋清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成为一个作家。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许谋清写了４部短篇小说，这４万字是他用上班之外的时间写的，小说都被《作家》等大型刊物刊载了，《当代作家》还发了评论小辑，还有杂志为许谋清的乡土小说开了作品研讨会。

　　意义非常的“寻找大师”

　　写乡土小说的同时，许谋清也渐渐写起城市，他用了７年的时间，写了一系列关于画家的中短篇小说，出了一本《寻找大师》集子。《寻找大师》是对中国现代美术史上一些颇具个性的艺术大师进行了一番深切而又独到的心灵扫描，许谋清摆脱了传统的全息式描述方法，从大师的作品、自白及鲜为人知的史实所提供的“残片”式的信息中，大胆设问，层层挖掘，揭示了大师们在艺术、良知与政治纠葛中的挣扎、磨难与异化，将其从众人仰视的大师形象还原为可歌可敬、可亲可爱抑或可悲可叹的本真面目，从一定意义上讲，这本书是一部高度浓缩的中国现代美术史，它涉及了这段历史时期几乎所有有影响的艺术大师，诸如齐白石、徐悲鸿、林风眠、黄宾虹、董希文、靳尚谊等，并对其代表画作进行了深入的分析。

　　寻找大师的过程对许谋清来说也是意义非常，“写《寻找大师》的想法产生于１９９２年，零零星星，断断续续，一直写到现在，还可能接着写下去。一本薄薄的小书，竟然写了那么多年。仿佛执著，又仿佛麻木。从１９９２年到１９９９年，个人生活虽然有颇多曲折，但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可以静思的年代。在这中间我写了《世纪预言》，意在：和历史结伴同行。我被生活撕裂成两半：许谋清和我。那么，写《寻找大师》的是另外一个我。屋子里两把椅子，我坐一把，另一把谁来坐。我常常面对那把空下的椅子。我就是这样写下了《寻找大师》。”“大师的命运是一面镜子，‘寻找’一词可以读作‘照’，那么寻找大师就是照镜子。照镜子是人人都要照的，是一种好习惯。我并不想说别的，只是重复一下，这是一个好习惯。那么，寻找大师，其意便是寻找自己。人在生命的长途是会迷失的，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找回自己。大师，整整一个时代的大师的命运，给我们提供了一种寻找的启示。寻找带着一点苦涩，却不叫人沦落……寻找，本身就是一种生命价值。”

　　新体验小说把他拉回家乡

　　１９９３年，北京的一些作家提出了“新体验小说”的构想，起因是老百姓认为文学远离了他们，所以要搞个“新体验”，写真实的事。１９９４年初，《北京文学》打出“新体验小说”的旗号，发起人包括著名作家毕淑敏、刘恒、刘震云等，许谋清以乡镇企业家为主人公的《富起来需要多少时间》也加入了这个行列。其他的作家都用第一人称来写，许谋清觉得这样写没什么意义，所以就在小说里把自己撕成两半：“许谋清”和“我”，小说写的是许谋清魂牵梦萦的家乡，通过和许谋清交往的同宗同族、亲朋好友、乡镇企业家和市乡各级基层干部中发生的生活故事，真实、生动、形象地反映了改革开放对闽南人的生活方式、思维方法、价值观念、道德法则和审美标准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篇《富起来需要多少时间》，是造成许谋清回到家乡晋江挂职的主要原因。

　　这样的新体验小说，许谋清接着又写了几部：《丰富一座城市的名字》、《南北挑战》、《黄色红色蓝色都是龙种》、《构想大城市》，一起组成集子，出版了《世纪预言》。

　　许谋清回到了晋江挂职市长助理，依然不丢他作家的主业。舒婷就曾写过，“许大作家再出怪招，与泉州宣传部长洪辉煌出一部对话录。其中涉及甚广，从思想文化到社会现状，尤其针对泉州艺术界，下了好几味苦药。”挂职期间，许谋清和石晶写了８集电视连续剧《海有多宽》，多次到金井去，从金井围头隔海看金门岛，听人家回忆“８·２３”炮战，也去拜访当时被称为“战地小老虎”的民兵队长。他还写了系列的散文，安海古镇的街与桥都在他的充满眷恋的笔下。

　　而为了写一部历史题材的小说《海峡三雄》，许谋清已经做了许多准备，这是一部关于郑芝龙、郑成功、施琅的小说，许谋清想借此客观公正地评价一些事情，还历史的本来面目，这部小说争取在年底面世。

　　另一个身份是画家

　　熟识许谋清的人都知道，他还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今年的５月，他刚被浙江作家画院聘为画家。

　　小时候的许谋清就喜欢画画，文革时候他的木刻一度还很有名气，甚至出过两本画册。因为在美术出版社工作过，结交了不少画家朋友，许谋清自己渐渐也开始画起来。

　　许谋清的马画得好，他说开始是喝醉了酒后画醉马，画多了也就有点样子了。许谋清还画牛，他说有一天他睡不着，起来画牛，觉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至于许多人来求的字，许谋清说也是误打误撞，有一次出席某活动，他顺手用左手签了名，这之后他就用左手来写书法，因为左手写字要动到全身，因此写出来的字有拙朴之美。许谋清的风景画有人说好，也有人说他没有研究过中国的传统笔墨，因此没有样子。这些他倒是无所谓，不过是爱写爱画罢了。

　　罗琳　文／图